〈獨家〉「三接」案興建攸關能源安全 LNG接收站沉箱竟陷入豆腐渣工程危機

2021年12月18日舉行投票的四項公投案,其中一項最具爭議的就是第20案「三接遷離藻礁」案,簡稱「三接」的第三座液化天然氣接收站,在三接遷離公投案未過關的結果底定之後,「三接案」得以在修改興建方案、加強保護藻礁生態的前提下,繼續興建,讓台灣官方希望增加天然氣發電量來替代污染量大的燃煤發電機組的目標持續推進。但近期三接案的興建進度有所延宕,傳出沉箱製作與拖放疑似「豆腐渣工程」的事件,令人非常擔憂。

台灣自從行政院近年全力推動「增氣減煤」能源轉型政策,天然氣需求大幅度增加。台灣中油公司評估決定於桃園大潭觀塘工業區、工業專用港位址興建北部第三座液化天然氣接收站,於2015年2月提出「第三座天然氣接收站投資計畫」可行性研究報告,並於同年9月經行政院核定,興建第三座接收站,也就是「觀塘液化天然氣接收站」。

觀塘液化天然氣接收站,又稱第三接收站,簡稱「三接」,也就是目前仍在興建中的第三座液化天然氣接收站,地點位於桃園市觀音區大潭觀塘工業區、工業港內。建造目的是由台灣中油公司將國外進口的液化天然氣(Liquefied Natural Gas,LNG),經過儲存、加壓、氣化及計量後,以天然氣管線送給鄰近的台灣電力公司大潭發電廠新增第7號、第8號、與第9號燃氣複循環發電機組,以及北臺灣其他燃氣電廠、工廠鍋爐及民生家庭用氣需求。

而興建「三接」之後還有「四接」,繼大潭電廠興建第三座天然氣接收站之後,台電位於基隆外木山的協和電廠也將透過填海造陸方案,在基隆港西側填出 14.5 公頃面積,興建第四座天然氣接收站。本案於7月7日進行環境影響評估第四次初審會議,同樣引發環保團體的關注。

三接案歷經2021藻礁公投存活 卻恐因豆腐渣工程疑雲危及安全

由於位於桃園觀塘的三接案關乎台灣的能源安全,也牽涉到當地藻礁生態的保存問題,儘管在2018年10月8日,行政院環保署於第340次環境影響評估委員會中審查通過「觀塘工業專用港現況差異分析及對策檢討暨環境影響差異分析報告」暨「觀塘工業區藻礁生態系因應對策暨環差分析報告」,但仍遭到環保人士的強烈反對。因此,引發了2021年所舉行的公民投票,以決定是否繼續興建。另一方面,行政院也進行工程的改進方案「三接外推」方案,也接續再往外推,以更能保護藻礁生態的設計案來贏得支持,也成了三接案存活的關鍵之一。

水下影片截圖三接案44號沉箱內側鋼筋外露
水下影片截圖顯示出三接案工程的44號沉箱內側鋼筋外露嚴重(影片:讀者提供)
大多人都以為,三接案走出公投案的陰影之後,興建工程可以順利推進。但是,《前進新聞網》日前卻接獲知情人士提供的資訊,指稱三接案興建工程、也就是正式名稱「第三座液化天然氣接收站建港及圍堤造地新建工程」第一期工程當中,非常重要的基礎:「沉箱工程」(caisson engineering)疑似發生偷工減料的弊端,導致工程延宕,引發危及台灣能源安全的疑慮!

三接工程,本身就包括LNG接收站、外圍的海堤(Seawall)與防波堤(Breakwater)等工程。根據曾於台灣東西海岸均興建過許多防波堤、經驗非常豐富的知名水利技師劉彥忠,他在期刊文章中指出,防波堤顧名思義係指以拋石、版樁及沉箱等施工方式之圍海工程,而防波堤是圍海工程的主體,也是海岸防護的主要工程設施,為防止填海造地工程改變海岸之流場及海岸沖刷,並維護港域之穩定,以利船隻泊靠而採用防波堤之保護措施。劉彥忠技師還強調防波堤「亦可謂港域及腹地之萬里長城,確保已完成之港域內各項工程及設施之安全。」可見防波堤的重要性。

三接工程為了能夠在水深足以停泊運載液化天然氣(LNG)的船隻,也就是大型LNG液化天然氣載運船,必須施工興建棧橋,讓接收的管線一端可以伸展到海上、且另一端連接到陸地上的儲存槽等設備,2019年開始,防波堤與棧橋等工程就已經展開。

液化天然氣接收站的港區也要興建防波堤與海堤來阻擋海浪波濤,因此需要建造許多「沉箱」(caissons),在興建防波堤與海堤的技術原理,都是由放置到水面下的防波堤由多個沉箱結合成為防波堤本體。不過,這些為數眾多、攸關三接興建案安全的沈箱,卻接連出現問題,甚至被質疑變成「豆腐渣」工程。

知情人士指出,三接工程的沉箱,每一座規格是長、寬、高均為25公尺。截至今年2022年(民國111年)6月22日,皇昌-泛亞工程團隊已經生產179座沉箱。目前施工單位已經放置到三接案港區北防波堤段水下的有30個,但是令人驚訝的是,這30座放在觀塘三接案港區海水裡的沈箱當中,竟然就有15座本體結構發生破裂,明顯有品質缺失。

三接工程當中的鋼筋混凝土建造的沈箱,應該由60公分厚混凝土與2層鋼筋所構成,在水下竟然可以用榔頭一敲就破碎,令人匪夷所思。據熟知營造工程技術的人士指出,這批出問題的沈箱,質地如此不堪一擊,根本難以進行混凝土(俗稱水泥)的「鑽心取樣」來做進一步抗壓強度試驗,也更遑論做出近一步的完整檢驗報告。

專業人士擔憂沈箱施工過程草率成「豆腐渣」

三接案的工程,依據公開資料顯示,台灣中油公司於民國107年10月26日決標簽約,民國107年12月31日開工。台灣中油委託「台灣世曦工程顧問股份有限公司」(簡稱「台灣世曦公司」)執行監造業務。而興建工程的施工團隊,發包給包括泛亞工程、皇昌營造等業者承攬,而這兩家主要承包公司委託兆豐銀行籌組聯貸案,其中泛亞工程聯貸資金 15 億元、皇昌營造 16.5 億元資金,兩案皆由兆豐銀行統籌主辦,參貸銀行包括第一銀行、合庫銀行、華南銀行、彰化銀行與輸出入銀行等。

三接案第一期工程施工的核心團隊是由上市公司皇昌營造與泛亞工程,以及提供預拌混凝土的和昌國際工業等廠商,進行實際建造工程項目,這幾家公司理應都是有豐富營造經驗的施工團隊,但知情人士指出,這一批出問題的沉箱,可能是沉箱的施工程序有嚴重瑕疵,例如很可能是在移動時沉箱與沉箱之間相互發生碰撞而導致破裂,知情人士指出,這根本是不該犯的「低級錯誤」。

知情人士近一步指出,沉箱破損還有幾個可能原因,包括施工機具撞擊沉箱本體,或者是船隻撞擊沉箱、外力破壞都可能會導致沉箱受損。不過,這些撞擊的發生,在施工時絕大多數都是可以避免的,就在於施工單位是否認真看待工作流程的執行是否正確。

混凝土摻料是否導致鋼筋遭侵蝕?

另一方面,就混凝土施工的規範而言,營造工程均必須遵守「公共工程委員會施工綱要規範」第03310、03315章的規定,也就是說,如果施工單位原本必須對於混凝土組成時的成份,包括水泥、粒料、水、化學摻料與飛灰等礦物摻料之使用,嚴格遵照規範作業。不過知情人士擔心,三接案施工單位對所使用混凝土組成時的成份,例如其中的化學摻料與飛灰等礦物摻料之使用,可能並未完全按照規定執行。知情人士表示,若沒有好好把關混凝土中摻料物的化學成分,很有可能與鋼筋發生化學作用,進一步腐蝕掉鋼鐵,可能導致鋼筋無法與混凝土緊密結合成為堅固的結構體。這一來,有問題的鋼筋混凝土構成的沈箱,將危及三接工程的安全。

台灣中油第三接收站專網
台灣中油第三接收站專網稱工程進度目前為40.91%,但並未揭露沉箱工程出現重大缺失(照片:中油網站截圖)
目前,據了解施工單位已經對部分受損的沉箱進行修復作業,而其他尚未下水的沉箱儲放在台北港內。依據工程招標之進度,三接案防波堤等施工項目的合約當中的工程第三里程碑應該於2020年6月、也就是民國109年6月拖放完成33座沉箱。據了解,泛亞-皇昌團隊為了得標,當初在投標時就承諾可以提早一年完成,也就是承諾108年12月拖放共37座沉箱。

不過,原本泛亞-皇昌團隊在2019年(民國108年)年底就應該完成37座沉箱的施放作業,但目前2022年、也就是民國111年6月只完成30座沉箱的拖方作業,而且半數品質堪慮,已經導致第一期工程嚴重延宕。接下來三接第二期工程也即將開始招標。台灣中油公司與世曦工程,還有皇昌營造-泛亞工程團隊,均理應提出說明,要如何亡羊補牢。

記者向台灣中油公司、台灣世曦工程查證,至今雙方均無正式回應。而記者也近一步向皇昌營造與泛亞工程團隊查證,陳姓工地主任截至發稿為止並未具體回應。

台灣中油和世曦工程,作為督導方,對於三接案的興建工程品質、工期的掌握,都應該嚴加管控。而且經濟部作為三接案的主管機關,還有行政院公共工程委員會對於工程的監管,都責無旁貸,也不該逃避責任。

三接案的興建工程,必須避免在公投激情過後,淡出在公眾監督的視線外。如果該負責的單位卻未能善盡監督的責任,可能造成的不只是三接案的工程延宕,而是可能建造出一個不能使用的天然氣接收站,北部地區用電本來就是高度敏感地區,若三接案未能順利如質如期完工的話,後續造成骨牌效應的話,那麼蔡政府的「增氣減煤」的綠色能源政策,將會遭到致命性的打擊。

(本文為系列之一,敬請持續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