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股海上,最重視的是經營績效基本面,當然現金為王,現金流量多的說話最大聲。今年第一季(Q1)上市櫃公司首季稅後盈餘排行榜出爐,長榮集團海空連線,笑傲江湖,分別亮出滿滿的現金與亮麗的獲利成績單,長榮海運擁有高達1,145.45億元自由現金流量稱王,而長榮航空則33.5億元的獲利成績奪冠,真是雙喜臨門。

這兩家這麼「香」的上市公司,連菜鳥股民都懂得搶進,自然引來外人覬覦,何況整個集團市值達百兆,曾是長榮集團的「外戚」鄭深池,光是挑動兄弟鬩牆的戲碼,就已經鬧得滿城風雨,背後居心只有鄭深池他自己知道。

6年級生可能還比較熟悉鄭深池這個名字,但年輕的投資人也許對其為人不甚了解。其實內行人都知道,過去與鄭深池合作的政商界人士,結果都沒有好下場,反而惹了一身腥,但鄭深池卻仍能夠全身而退,讓吃過他的虧的政商人士恨得牙癢癢的。

前面提到與鄭深池合作過的政商名流,合作之初也許是哥兒們香車醇酒然後打打高爾夫,但後果往往是「無好尾」,例如當年涉及「紅火案」曾流亡海外多年的辜仲諒,當初也涉及前總統陳水扁涉嫌違反貪污治罪條例、被最高法院檢察署特別偵查組(簡稱:特偵組)偵辦「中信澄清湖」高價買樓案,特偵組檢察官懷疑辜仲諒以高於市價3億元,向當時的兆豐金控董事長鄭深池買下澄清湖畔一棟25層大樓的交易過程中有弊端,檢調發現,其中有新台幣2億元流入吳淑珍的帳戶中,特偵組懷疑為行賄陳水扁家族的金流,辜仲諒疑涉背信罪。當時特偵組經過調查後,2013年特偵組發布新聞稿指出這一件有關陳前總統水扁等違反貪污治罪條例的案件偵查終結,但因爲「查無相關人員涉有貪瀆不法情事之具體犯罪事證」,予以不起訴處分。

鄭深池牽線中信澄清湖高價買樓案續查 台北地檢署起訴辜仲諒陳俊哲

但事情還沒結束,時間來到2019年8月,台北地檢署重新調查上述「中信澄清湖」高價買樓案件,查出2005年8月,中信銀以高出市價1億元購買澄清湖大樓,作為員工教育訓之用,造成中信銀的損失,涉犯《證交法》特別背信罪,因此將辜仲諒、陳俊哲及中信銀證券投顧前董事李聲凱,提起公訴。

儘管中信金控對此回應,中信金及子公司中國信託銀行並未因上述不良債權的相關交易而受有損害,對於中信金及子公司的財務與營運均無影響,但好不容易才擺脫被控與已故父親辜濓松聯手掏空中信金3億美元(約台幣95億元)的案件,台北地院2019年8月才獲判無罪,卻又繼續纏訟上身。

據檢方指出,2003年,鄭深池家族的清美國際公司取得高雄縣鳥松鄉澄清湖畔25層大樓,2005年12月,清美國際以8億5千萬元賣給登記在英屬開曼群島的泰通資產管理公司,同月28日,中信金以9億5千萬元向泰通資產買下該大樓。在特偵組於2017年解散之後,此案件移交給台北地檢署續查,檢方查出事實上中信金控早就知道該大樓市值僅8億5千萬元,多出的1億元價差卻都進入中信金控法人金融前執行長陳俊哲的私人帳戶。

台北地檢署調查後,認為澄清湖購樓案,辜仲諒、陳俊哲、李聲凱等3人涉犯《證交法》特別背信罪,將涉案的辜仲諒等人依法起訴。但此件購樓案始作俑者鄭深池卻一點都沒事。

新台幣兩億也好,一億也罷,看在鄭深池眼裡,似乎只是區區小菜一碟,因為當年憑藉著張榮發家族乘龍快婿的身份,於陳水扁執政時期推動「一次金改」與「二次金改」時,由官股推上交通銀行與兆豐金控董座位子的鄭深池,好日子過慣了,胃口養得更大。

兆豐金控的前身原本是兩家原屬於100%官股的公家銀行「中國商銀」與「交通銀行」為主。中國商銀的前身「中國銀行」,源自清代光緒時期之戶部銀行及大清銀行。在民國17年(1928年)我國中央銀行成立前,中國銀行被賦予代理國庫及發行鈔券之任務,中央銀行成立後則被指定為政府特許之國際貿易及匯兌專業銀行。中國銀行以其專業之外匯經驗、全球廣佈之營運據點及通匯網路著稱。

至於兆豐另一大部分的「交通銀行」創辦於民國前5年(1906年),於民國68年(1979年)改制為開發銀行,並於民國88年轉為民營型態。到了2000年台灣首度政黨輪替後,陳水扁上台,推動「第一次金融改革方案」, 2001年交通銀行與國際證券公司共同成立「交銀金融控股公司」,之後納入中興票券及倍利證券,並於2002年12月31日再加入中國產險及中國商銀,同時更名為「兆豐金融控股公司」。接著為了擴大規模,強化市場占有率,中國商銀與交通銀行於民國2006年8月21日合併並更名為兆豐國際商業銀行,市值超過3千多億台幣,當時兆豐金控規模。

就在陳水扁推動兩次金融改革的過程當中,當時仍是張榮發信任的女婿鄭深池,成了陳水扁在企業界甚至是金融界的重要盟友。

得陳水扁信任 鄭深池資格不符爭議聲中派任交銀董事長

當年的鄭深池深得老丈人信任,於長榮集團中相當得意,兼任長榮航空董事長、長榮重工公司董事長及長榮集團副總裁等職務,鄭深池並力主成立長鴻營造,跨入營建事業,不過,此時卻種下與張榮發反目的種子。2000年陳水扁當選,政黨輪替後,與陳水扁交好的鄭深池,要求財政部下令2001年7月16日出任交通銀行民股董事,並且成為交銀董事長。

當時陳水扁任命鄭深池接掌交銀這項重大金融人事任命,卻引來軒然大波,令許多金融圈人士相當不服氣。因為鄭深池雖然在出任交銀董事長之前擔任過富邦及誠泰銀行之董事,但未曾擔任過金融機構主管職務,被監察院調查指其並不符合應符合財政部所屬國家行庫局公司代表國庫股權之董(理)事監事監察人遴派要點第6點等相關規定,要求財政部檢討。

2001年這一年,鄭深池不只在金融圈踏出爭議性的一步。在長榮集團內,也醞釀另一場風暴。當時,台灣興建高速鐵路成為重大建設,但各方頗多雜音,也有持懷疑論者、看衰高鐵,認為風險頗高。但鄭深池堅持長榮集團應投入高鐵建設,代表長榮集團投身台灣高鐵營建工作。不過,就在2001年,長榮集團發布高層人事公告,時任長榮集團副總裁的鄭深池不再兼任長榮航空董事長。鄭深池離開長榮航空董事長一職。當時,有傳出鄭深池因「背叛」張榮發而遭冷凍。業界人士懷疑,鄭深池以長鴻建設投入高鐵的決策,可能是種下與張榮發決裂的種子。

2001年9月底,張榮發對外談及長榮集團的接班安排;海運事業由三子、長榮海運董事長張國政執掌,航空事業則由四子、長榮航空首席副總經理張國煒負責。這也表示女婿鄭深池已經被排出集團核心之外。

儘管鄭深池黯然離開長榮集團,但由於陳水扁急欲推動金融改革政策,2002年12月31日,當時的交銀金控併入中國產險及中國商銀,同時更名為「兆豐金融控股公司」,因此向陳水扁表忠的鄭深池,仍深獲陳水扁信任力挺,鄭深池於2003年出任兆豐金控董事長。

儘管鄭深池在兆豐金控位子看似水漲船高,但或許是他童年失怙,也可能是從「綠地球駙馬爺」的寶座被扔到冰冷板凳上所累積的不安全感,眼見陳水扁第一任期執政時嚐遍「朝小野大」的苦頭,鄭深池想到萬一陳水扁連任失利,恐怕這金控董事長的位子會因政黨輪替而不保。而且,鄭深池也想逃避立法院的監督,有樣學樣,向中華開發董事長劉泰英看齊,想成為薪資待遇更好的民股董座。

於是鄭深池在2003年6月就發動突襲,將3年一屆的任期董監事,改選日期提前2年,鄭個人僅是一位持有200張兆豐金控股票的民股董事,就當選了兆豐金控董事長,各方都覺得驚奇。鄭深池這一招「超前部署」,完全能看出鄭深池的城府極深。

鄭深池在兆豐金董座任內,將自己在長榮集團建立的「外戚幫」成員,一個個安插到兆豐系統任職,酬庸分封。資深財經立委費鴻泰曾在立院質詢時爆出鄭深池的交際費高達上億元,當時的行政院長謝長廷、財政部長林全,都被費鴻泰問到啞口無言。阿扁有鄭深池這樣的人在金控圈內,他能高枕無憂,但這對整個執政黨民進黨而言,絕非正面助力。

鄭深池攜手中信辜家欲登兆豐金民股董座 蔡英文不惜以辭官逼扁放手擋下

鄭深池從交通銀行擔任董事長開始,然後接下兆豐金控董座,直到2007年12月31日請辭為止,待了長達6年半的時間,鄭深池還以為兆豐金控是自己家的金庫。2006年,兆豐金控董監事即將再度改選,鄭深池在執政高層不知情的情況下,暗地裡聯手中信辜家,要讓民股在兆豐金控董監事改選中過半,並推舉自己成為民股董座,這個舉動將讓公股失去對兆豐金的掌控。最終目的,則是讓中信金控來併購兆豐金控,要讓中信辜家成為台灣金融巨擘之首。

當時行政院本想爭取獨立董事改由官派,但因為鄭深池的如意算盤是:由民股推舉自己成為董事長,所以不願在民股董事席次上讓步。而時任財政部長呂桔誠頂不住鄭深池透過陳水扁從府方施加壓力,招架無力。

眼見兆豐金即將被辜、鄭兩人「整碗捧去」,蔡英文副院長只好親自出馬與鄭深池角力。鄭深池一度因為自己有陳水扁當靠山,不買蔡英文的帳,府方甚至也表達陳水扁樂見鄭深池連任的訊息。為了保住官股顏面,蔡英文不惜以辭去職位逼陳水扁放手操作兆豐金控,希望民股在當選席次過半後自動請辭,以官股董事過半為底線。

兆豐金控2006年6月23日舉行董監事改選,經過三個小時的開票作業,公布結果。原本官股七席與民股七席打平,引發抗議聲浪,當天晚間時任行政院副院長蔡英文親自操刀,使民股之一的倍利證券董事長簡鴻文、獨立董事吳榮義請辭,讓官股穩拿七席,民股董事只剩六席,官股董事順利過半,才使得讓資本額超過8千億的兆豐金控未能成為鄭深池一派人的囊中物。

2006年6月底,陳水扁家族弊案被揭露,倒扁紅衫軍上凱道,2006年11月3日,台灣高等法院檢察署起訴吳淑珍等人。2007年11月,鄭深池眼見情勢不對,於2007年12月31日宣布請辭兆豐金控董事長,也不等2008年3月大選結果確定,或是等520正式政黨輪替。果然,鄭某維持其聰明人的風格。

老施說了這麼長的故事,只想給「弟弟派」們提出一個溫馨提示:當心!跟鄭深池合作沒好下場,鄭某可以吃乾抹淨、全身而退,但吃虧的是誰?大家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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